2018年5月28日 星期一

《告別圓舞曲》閱後感

  大概是聖誕前夕撿回來的其中一本書,之前被《達洛維夫人》的意識流寫法嚇怕,只好跳過,手頭上未看過的翻譯小說只剩下《告別圓舞曲》。

  三百多頁的小說排版花了一星期便看完(比起密麻麻的歷史書簡直是小兒科),小說實際只有五日劇情,我看完之後打從心底感到震撼——原來文字有著如此魔力。

  有多震撼?



  本來想用螢光筆標示重點,想到日後書可能會再度易手,還是用便條紙吧。

  小說出自Milan Kundera,寫於1969-1970年的捷克,以首都布拉格「布拉格之春」為時代背景,透過蒙太奇手法描述幾個角色的內心世界。透過政治事件和出軌兩條一大一小的主線展開故事,探討大量道德問題。

  設定上是老老實實的現代小說(當時),自然沒有神怪魔法,最扣人心弦的線索來自出軌男人如何處理墮胎與政治釋囚的毒藥。前段搞笑幽默,中段人物互動逐步推進劇情,尾段隨頁數倒數,收束所有人物關係,故事張力提升到頂點,再迎來戲劇化的結局。

  前段出軌的小號手四出求助,想盡辦法遊說情婦墮胎。男女兩邊各自出謀獻計,再由當事人多番交鋒。年中有不少西片愛情喜劇都來這套,是萬年不變的套路。

  小號手夾硬將出軌說成對老婆的愛,笑到我肚痛。

  「『我愛我的妻子。這是我的性秘密,絕大多數人會覺得根本無法理解。』

  這是一番多麼令人激動的坦言,兩個男人一時間竟無話可說。」

  最直接的廣東話感想就是「你噏乜春」,老公不愛老婆愛誰?啊,都忘了他四處偷食。

  接下來一段更加令人噴飯。

  「『某種東西隨時隨地推動我走向另一個女人,然而一旦我擁有了她,我就被一種強而有力的彈簧,從她身邊推開,彈回到妻子身旁。每一次新的不忠誠都讓我未所未有地更愛她。」

  嘩,將出軌昇華成愛妻,簡直已臻化境。

  說不定厚顏無恥的人才是笑話之王呢。

  政治釋囚曾要求醫生朋友替他弄一粒毒藥,隨身攜帶,旨在讓自己有死的權利。對政治人物來說,死不算可怕,最可怕是死不了,畢竟對手是共產黨……

  這粒毒藥使政治釋囚自覺站在道德高地,他看不順諸多人物,如街上的老人捉狗隊,小號手的情婦女護士和美國基督徒。老人捉狗隊使我想起紅衛兵(又是共產黨),一堆缺乏常識的狂熱份子盲目地竭盡所能執行任務,手段野蠻。當年的紅衛兵快要回到那個火紅的時代。用現代講法就是「廢老」,能在藉此找回社會角色的老人是最強最惡的生物武器。

  「不想XXX就滾出YYY」不論是被動還是主動,這種論調在香港愈來愈盛行。政治釋囚早已佈好門路逃到國外,每次卻「怠慢」地沒有遠走高飛。

  女護士是個極之矛盾的角色,她本應是個討厭加害者的旁觀者,結果立場竟偏向加害者。為了識男人,女護士拼盡全力擺脫父親控制,父親加入捉狗隊,使她覺得更加無法獨立。無力之中覺得反抗的人是可恨,要將他們打壓成自己一樣無力。這種人是令人作噁的大多數,「你不夠他們鬥的……」然後就站在加害者立場對反抗者加以嘲諷。更甚者是被害者同情加害者,幻想自己站在同一地位。女護士下場亦非常諷刺,甚至有點自作孽。

  醫生那邊帶出醫療與優生人種的道德爭議。

  浸浸溫泉就能治療不育,你相信嗎?

  我以為幾十年前真的有這種療法,按中醫思路用溫泉調理身體之類?

  實際做法比我想科學得多。

  直接注射自己的精液進去啊。

  真是方便又快捷。

  以前也傳出過新聞,醫生用自己的精液受病人受孕,二十多年後方被揭發。

  這算是其中一種人工受孕吧,現代用來治療不孕精子卵子的價錢全都跟主人各方面掛勾,某方面來說是挑選優生人種。只要不主張削減白痴的數量,優生人種在道德上稱不上什麼洪水猛獸(總有人要扮演勞動力,好吧我要去勞動了),說不定白痴人類會因為基因多樣性而生存到最後(笑)。

  《告別圓舞曲》本身的定位就是消遣類小說,道德政治議題佔了三分一左右,三分二都是大人的套路感情戲。這種寫法娛樂性與文學性兼備,蒙太奇手法不會落於第三身流水帳,一點點地透露出角色情報……還有很多要學習的地方。

  橫跨兩條主線的政治釋囚,一步一步捨棄政治的道德高地。雖然有點不寒而慄,他和醫生的結局是最為圓滿,同時暗示一個悲哀的事實——還是要離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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